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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失意之庭——藤丸立香与PTSD

本文为藤丸立香心理状态解析,含部分2.6及奏章2开头部分剧情,即使已经尽力不剧透了,但还请谨慎观看。本文末尾含对奈须蘑菇及型月编剧的批判,不能接受请即刻退出。本文提及的主角并无性别指向(毕竟剧情没有性别差分),但为了写作指代方便,统一用“他”称呼。  

 

前言

在阅读2.6妖精圆桌领域第21节失意之庭剧情时,我数次产生相同的困惑,即使几次阅读相隔了一定的时间——失意之庭中对于藤丸立香人物形象的刻画是否合理?在藤丸立香被困进失意之庭的前半部分,幻觉中出现了卡多克复职、藤丸立香不再是唯一的御主的情节,其中,身份的转变和落差给藤丸立香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打击。即使我们的御主仍然靠自己钢铁的决意EX否定了失意之庭的打击,类似剧情为何会对藤丸立香造成心态上的影响?以剧情所塑造的藤丸立香形象来看,他理应是一个内核稳定、不轻易怀疑自我价值的人。并且走到2.6,多方已经对藤丸立香的能力进行了肯定。于情于理,他似乎都不应该因为不再作为唯一御主而感受到能力上的否定和打击。遍阅社交媒体,笔者并非第一个提出相关疑问的人。此外,藤丸立香一直期盼着回归日常,为何会对被卡多克取代和不在前线如此恐惧?他真的在担心不再“非他不可”吗?这不禁让我们好奇:失意之庭的剧情应当如何理解?藤丸立香的应激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通过仔细审视,我认为失意之庭剧情所体现出的藤丸立香的心理问题并非是身份落差带来的打击或者关于被取代的恐惧,而是身份转变的障碍——藤丸立香对从一线退居二线感到难以接受,而这种回避回到日常的状态有强烈的PTSD因素。且,失意之庭的运作机制应当被理解为针对受困者精神薄弱处产生针对性打击,而非将受困者原本拥有的恐惧放大。

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将讨论藤丸立香在剧情中展现的性格内核。第二部分,我将展示目前已知的PTSD症状及其深层逻辑。第三部分,我将带着第二部分来审视藤丸立香当前精神状况和失意之庭剧情。本文的参考材料为2.6失意之庭和奏章2开头部分情节,因为这些部分对于藤丸立香的心理刻画较为充分。本文的目标并不是分析奈须蘑菇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而是所呈现的剧情应该被如何理解才能使藤丸立香这个角色的形象前后保持一贯性。本质上,本文提供的是一个规范性(normative)的说法(account)。


一.藤丸立香的人格

藤丸立香是自我价值感低下的人吗?显然不是,这从他的性格就可见一斑。藤丸立香真诚地热忱、友好、同理心极强、可以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对他人的认可。这和低自尊(self-esteem)的描述相矛盾——低自尊更倾向于怀疑自我价值、维护自我(Gerrig et al., 2012)。与他人比较、认可他人的长处在很大程度上不利于维护自我。当然,这些行为也有可能在低自尊人群中出现,比如,他们只是表面上表现出这些特质,以维护自我形象;或者,他们是讨好型人格;又或者,补偿心理。

我认为藤丸立香没有太强的对自我形象维护的需求,他本身给人的印象就非常好。我不打算提太多,因为剧情里到处都是——除了被评价为“爱哭”和“弱小”(这两者有多负面还不好说),藤丸立香几乎没有任何负面评价。甚至我最为诟病的日式主角特有的贪比——既要又要,即什么都想尽善尽美——在剧情里也是以抱怨口吻呈现的正面特质。藤丸立香显然不是讨好型人格,讨好型人格是通过讨好来获得他人认可、喜爱、同等的回馈或回避冲突(Chiu, 2022)。但藤丸立香对他人友好只是纯粹的友好,并没有任何自我愉悦或者利益相关的想法。而补偿心理则是自觉亏欠,来源于愧疚或不满足(Compensation, 2023),本质上是对自我心理的缓和和填补,因此,那个被填补的对象在藤丸立香心中的形象应当是更一厢情愿的,即,他以为的模样。然而,事情也并非如此,藤丸立香认识人的时候,总是认识人本身,而非对着他幻想的形象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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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莎乐美剧情,p2是完整发言是“切这苹果的人,一定很用心吧”足以看出藤丸立香的真诚与天然高情商。剧情中还有更多表现!冠位魅魔实至名归!)

自此,我们得出结论,藤丸立香不可能是低自尊的人。奏章2对他曾经生活环境的寥寥几笔也能看出这一点。那么,一个高自尊、高自我认同的人为什么会因被取代而被打击?这和人物心理的底层逻辑不符。除非,他根本不是因为被取代而受打击,而是另一个侧面——他即将失去目前的生活方式。

 

二.PTSD

将我视线引导向PTSD的是来自失意之庭中藤丸立香的一段自白:

悠哉……  

悠哉具体是指什么?在眼前走向死亡的某个人,  

在眼前破裂四散的人体,为支撑想逃跑的双腿而进行的训练,  

让内心变得透明的练习,(一直以来那样强迫我,)  

除此以外的生活方式,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啊?  

其次是之后的幻境中奥伯龙的发言:

战斗结束后将回归日常?  

怎么可能有如此理想的事啊。你的心哪儿都去不了。烙下痕迹的光景是不会消散的,  

身上沾染的味道是无法拭去的。可以返回的路已不复存在。然而只有你,  

还打算相信那种话吧?  

藤丸立香对此的回应是“不要再说了”,说明无法回归日常这件事对刺痛了他。

两段文本均提及“藤丸立香无法回归日常”。第一段更是强调了藤丸立香只会目前(战时)的生活方式了。如果笔者没有记错,自失意之庭开始,类似的表述在剧情中时常出现。藤丸立香认为的“无法回归日常”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还是确有其事?

PTSD(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一个大家都不陌生的词。判断藤丸立香是否有PTSD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他目前还未能从“战时”状态脱离,因此并不是“post(后)”——PTSD更多指的是在遭遇了创伤之后无法回到正常生活、与正常生活进行链接的障碍。对于藤丸立香当前的状况,一个更准确的词或许是"the trauma- and stress-related disorder"。当然,概念或术语本身并不重要。我们在乎的是,在这漫长的拯救人理烧却和地球白纸化的路程中,藤丸立香的精神状态是否受到影响?如果有,又到什么程度?这种影响在战后是否会持续?

U.S. Department of Veterans Affairs(2024)描述了四种PTSD症状,我们以此作为参考。(注:如若要被诊断为PTSD,需要四种症状都符合,而每个人的每种症状表现都有可能不同。)这四种症状分别为:

1.重温事件(reliving the event):有关创伤的回忆会反复重现,方式可能有噩梦、闪回,或者看见、听见或闻见某物引起了创伤回忆。

2.回避创伤相关事物(avoiding things that remind you of the event):如,车祸后回避驾驶、地震后回避电影中的地震情节、回避提及相关问题。

3.在创伤事件后有更多负面想法或感觉(having more negative thoughts and feelings than before the event):譬如对自己求生的行为感到羞愧,或指责自己做得不够好。

4.过度焦虑(Feeling on edge or keyed up, also called hyperarousal):症状可能有失眠、注意力障碍、被巨大的噪音或意外惊吓、过激行为如药物滥用、酗酒及危险驾驶。

此外,患者具有对日常生活的过度警觉(hypervigilant)以及不合理的触发反应(inappropriate alarm reactions)(Van der Kolk, 2014)。

考虑到每个人的症状有所不同,被描述为同类症状背后的原理值得探寻。我将这些症状的成因分为两类:起因以及保留。

起因非常好理解,即创伤事件本身。人在受到创伤时或者创伤后(反应过来后),意识会受到巨大的刺激,通常会产生极大的负面体验乃至恐慌(panic)。这有点像条件反射的建立过程,当一件或者一系列创伤事件发生并导致负面体验后,“反射回路”就建立了。此后,每当与创伤事件相似的表征出现时,负面体验就会条件反射地发生。重大刺激像是电焊,将这个反射回路牢牢焊接在脑子里。那么,PTSD的症状就可以被理解为两个方向:第一是重温负面反射回路和创伤回忆,如重温事件;第二是回避重温反射回路和创伤回忆,如回避相关事物或酗酒。另外,创伤会重新塑造大脑,带来器质性的变化,导致注意力障碍、联想能力下降等一系列问题。

需要明确的是,过度警觉的产生可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即是上文提及的负面反射回路,比如一位性侵害受害者看见有人迎面走来时过度警觉,因为这引起了创伤回忆;另一种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条件反射,譬如战时的应对(e.g. 有风吹草动的动静马上拔枪)、对人的动作的过度警觉等等,而这种条件反射在生活中是不恰当的。许多时候,这两种“反射”混杂在一起。

当创伤和负面体验之间的联系被建立后,当事人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摆脱,尤其是对于退伍军人——他们更倾向于“保留”。“保留”一方面是出于忠诚与对战友的缅怀,一方面则是“舒适”。

Van der Kolk(ibld.)在一次治疗中为一位越战老兵开具了能够减轻噩梦的药。回访时,老兵告诉他,他并没有按医嘱服药,因为他意识到,一旦他的噩梦消失,他就会抛弃他的战友,他们的死亡便会变得毫无价值。这并不是个例,随后的报告中,许多退伍军人表达了类似的想法。而后,在PTSD互助小组工作的经历令Van der Kolk发现,在一开始的回避后,退伍军人们对彼此的战时经历产生共鸣并且热衷于反复讨论它们。Van der Kolk意识到,他们将人群划分为“自己人”和“他人”。“自己人”是与自己有相似的创伤经历、能够彼此理解的人,而“他人”则反之。正常社会中的绝大部分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他人”,包括他们并未经历战争的亲朋好友。而在Van der Kolk要求他们谈谈当下的生活和日常时,这群退伍军人表示沉默和抗拒,转而继续谈论他们在战争中的经历。

那位并未按医嘱服药的老兵是一名相当成功的律师。他提及,退伍后的多年,PTSD症状仍然纠缠着他,使他痛苦辗转,只有接到新的案件时他才感到短暂地存活。他可以完全投入这个案件中,心无旁骛地寻找证据、计划论证策略以赢得这个这个案件——就像战斗。当案件结束之后,他被重新抛回现实,来自过去的痛苦和创伤与与当下的解离再一次追上了他,使得他只能用酒精和危险行为麻痹自己。

 

三.失意之庭与奏章2

到这里,藤丸立香的心理已经几乎水落石出——一方面,他严重地与日常生活解离;另一方面,他有非常强烈的“保留”心态。

自失意之庭起,藤丸立香在自我描述中多次涉及“不记得日常生活的方式”“无法回到日常”相关的表达。而行为表现上,我们可以在奏章2(棗黑子Ms,2024)中找到端倪:刚进入特异点时,他觉得街道太过陌生,已经忘掉曾经亲人好友的脸;他对“家”的第一反应是确认据点,后文直接出现了“沉浸在日常温暖中的你,下意识转换了思考”这样的表述;听到狗叫更是直接进入准备战斗状态。当然,奏章2的藤丸立香知道自己进入的是特异点,自然会保留一部分对危险的警惕。然而,从这些表述中,我们已经能够看出,这三年枕戈待旦的生活已经给藤丸立香刻下多么不可磨灭的影响。尽管我们还没有观察到负面反射回路(类创伤事件-应激),但战时条件反射的表现已经相当明显了。可以预期的是,在回归日常之后,他一定会产生过度警觉以及不合理的触发反应。而我认为,负面反射回路的相关症状还没有出现,是因为藤丸立香还在战时状态,这也是他抗拒从一线下来的原因——回避负面反射回路与创伤记忆。

失意之庭中藤丸立香的打击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是身份的转变和落差,第二是选择的道德后果。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已经说明了藤丸立香不应该会因为被替代产生如此大的打击,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生活方式的转变了。第二部分所长幻象的发言进一步佐证了这个结论——藤丸立香对自己的行为怀有巨大的道德上的愧疚。

藤丸立香一直都对自己的行为怀有罪恶感,这不稀奇,从2.2开始,剧情就在反复拷问这一点。尽管我作为游戏玩家不敢苟同,消灭本应不存在的事物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道德危机,但很显然,我不是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在道德上认可自己的行为吗?显然不,但是他仍然去做了,因为那是在“那种情况下”“不得不做”的选择。这很重要,被迫做出选择缓解了他的一部分自我否定。考虑在一种情况下,“被逼迫”的条件被去除了——譬如回归日常、从一线退下、不再“非他不可”……很快,他没机会细想的行为、(他认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就将席卷而来。他不会再想“那时候被迫”,因为“现在”不再被迫了,而这些条件会在回想时被淡化,他会更加严苛地指责自己。

还记得那位律师吗?那位将案子当作战斗,心无旁骛的律师。在工作时,他可以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于案子。这就是藤丸立香的目前状态,他非常忙碌,几乎全年无休,不工作的时候也会被其他人/从者随时打扰。可以想象,他暂时还没有闲暇来为自己感知创伤和痛苦。而我们知道,那些创伤并非不存在,它们时不时会在剧情的回忆中出现,代表藤丸立香都记得。以他的性格,他以后会更倾向于保留这些回忆,而不是“背叛”。

更进一步的是什么?我们和藤丸立香都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精神和生理都已经不适应日常了,他在日常中会做出不合理的反应。但藤丸立香目前只是意识到了,还没有真正面对。当然真正面对的时候,他真的能够承受来自精神与身体的异常、自我道德谴责的痛苦吗?

奏章2还表现出了一件我个人认为非常恐怖的事情,即忘记日常。这说明在人理烧却后——甚至可能是地球白纸化严重加剧了这一过程——藤丸立香从来没有主动想起过自己的日常、家人与好友,甚至在主动忘记。我认为这预示了两件事情:一方面,他不敢怀念曾经平静美好的日常,因为这样面对满目疮痍的现实时会崩溃;另一方面,他不敢去设想自己的亲人好友都遭遇了什么,一旦设想了精神上就会难以为继。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一旦藤丸立香从战场上退下,这些不可负担的重压马上就会追上他。

抗拒从一线退下本身就是藤丸立香的一种自我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剧情中藤丸立香还出现了一定的药物滥用情况(活性安瓿)。尽管该药物滥用跟PTSD因素关系没那么大,但这可能反映了某些征兆,如自我安危的轻视。放任其进一步发展,如,当迦勒底和英灵们不再需要他时,这可能会成为自毁倾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藤丸立香的精神状况正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结语

谢谢你阅读到这里,这是一篇不那么好读的文章,充斥着很长的症状描述与论证。你愿意看到这里,我很感激。

近段时间,关于藤丸立香“救世颠佬”的称呼逐渐普及,奏章2的上线更是进一步推动了这点。从藤丸立香的行为中,我们看到了创伤和战争/战斗如何影响一个人,精神上、甚至物理上。第一眼看见失意之庭剧情时,我立马做了两个判断:第一,藤丸立香有严重PTSD;第二,藤丸立香关于被取代的担忧并不合理。最近重新复习失意之庭是一个契机,让我能够重新审视并理解藤丸立香的心理,并且把我的分析和结论分享给大家。

奈须蘑菇的写作向来有个毛病,即人物和剧情是脱离的。形象一点来说,剧情是已经布置好的网状图,该是人物的部分则是一个个“龛(niche)”。龛里填补的是谁都无所谓,不会影响剧情朝奈须蘑菇想要表达的方向发展。举些简单的例子,2.6如果不是C呆或者拥有C呆那样性格的人,那位替代者一样会完成C呆的旅程;1.7如果乌鲁克王不是金闪闪,而是性格更为懦弱之人,在蘑菇的笔下,那位替代者也不会放弃,而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坚持到最后一刻(想想看大老师)。当然,我不会否认被填进那个“龛”中的每个人物都是特别的,有自己的经历和性格,有专门的情节来说明。问题在于,蘑菇的剧情高于人物,人物不会左右剧情发展,这是我说的人物和剧情脱离。这个毛病严重程度随情节不同而不同。但这不是糟糕之处——糟糕之处在于人物形象在直接描述和行为体现上存在出入,除了导致作品内部自相矛盾外(见我写的宫本伊织人物分析),也给理解人物带来了诸多困难。当然,这也跟FGO是一个多作家合作作品有关。

我在本文中已经尽量合理化了藤丸立香的心理,然而,在失意之庭的描述中,包含相当一部分“比较”以及“替补”相关的措辞。我认为这些措辞很大程度上仍然指向对于“被替代”的担忧,而这跟剧情其他部分藤丸立香展现出的性格矛盾。如果失意之庭的机制是放大被囚禁者的本身就有的恐惧,那么,藤丸立香有一些关于被替代的担忧,这是合理的;藤丸立香有严重的被替代的担忧,我就要考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了。因此,失意之庭磨灭被困者意志的方式应该被理解为针对心理弱点进行打击,而不是放大已有的恐惧。

我认可奈须蘑菇有某种程度上的直觉,即对于自己笔下人物的直觉,很多时候这些直觉是超级有魅力的,比如剑鬼伊织,比如失意咕哒。一方面,我倾心于这些魅力,热衷于他塑造的角色与浪漫的直觉。一方面,如果剧情和人物能够达成一致和融贯,那会是一个更理想的结果。

 

参考文献

[棗黑子Ms]. (2024, March 20). 【FGO·主线剧情·完结-细节修改中】奏章2 不可逆废弃孔 本我 [Video]. Bilibili. www.bilibili.com/video/BV1Km411d7MJ/

Chiu, A. (2022, June 15). How to know if you’re a people-pleaser and what to do about it. In The Washington Pos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ellness/2022/06/15/people-pleaser-personality-psychology/

Gerrig, R. J., Zimbardo, P. G., Svartdal, F., Brennen, T., Donaldson, R., & Archer, T. (2012). Psychology and life. Pearson.

Van der Kolk, B. A. (2014). The body keeps the score : brain, mind, and body in the healing of trauma (pp. XVI, 443). Viking.

VA.gov | Veterans affairs. (n.d.). PTSD: National Center for PTSD Home. https://www.ptsd.va.gov/understand/what/ptsd_basics.asp

Wikipedia contributors. (2023, April 25). Compensation (psychology). In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Retrieved 19:54, March 27, 2024, from https://en.wikipedia.org/w/index.php?title=Compensation_(psychology)&oldid=1151649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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